Day16：花果山 @ 美麗失敗者

進入印度第十六天（瓦拉那西的第八天），我搬進「花果山」。

是的，為了效法孟母三遷，我先是住進 Mishra （貪圖對方免費的火車站接送，以及一晚 INR 150 的單人房付熱水衛浴還有陽台），但考慮到主要活動區域（網咖、餐廳）太遠，加上對印度有錢人家生活的好奇，所以不久後我搬至濕婆先生家裏（INR 150，三面採光付沙發長桌但無衛浴的雙人房），雖然是極佳居住環境，但畢竟跟一群家人同住，有諸多不便（不能隨意洗衣，回家需要家人幫忙開門，還有，我能夠忍受高貝街道噪音，卻無法忍受充滿情緒的家庭喧鬧），因此在前天吃早餐的過程間，隨意看中一間鬧街上但位於頂樓的單人房（INR 150，付熱水衛浴陽台）。

沒有恆河景（爬到頂樓倒是稍微可以瞥見），但說真的，有沒有不是差很多（前年住了兩星期恆河景，也不見我的精神領域稍有提昇），對我而言重要的是：採光、熱水衛浴，和去網咖到晚上九點走回去都沒問題。目前位於四樓，景色還是有一些的，我可以觀察到大多數瓦拉那西房舍的頂樓活動，包括現在，下午五點，放風箏極大期。

早些時候在 Mishra 頂樓餐廳可以看見整個城市傍晚都在放風箏，但現在坐落其中感覺非常不同的（連風箏線都看見），風箏迎風啪啪作響與放風箏者交談的此起彼落，另外，也隨時可以目擊意外（風箏墜落，被猴子拿走），啊，關鍵字出現了

猴子

沒錯，「花果山」之所以叫做花果山，就是因為我這小小的頂樓套房，正好是猴子們的高速公路交流道（我位於邊間，所以與附近三座建築物連結，猴兒南來北往，川流不息）。

猴兒們肆虐瓦拉那西已久，所以這裡無論旅館或家庭的頂樓，都進行堅固鐵籠政策。而我，現在就坐在心滿意足的籠子中，看著窗外猴兒四處嬉鬧，理毛、啃風箏、小憩，還有非常遜的小猴練習跌倒（啊，剛剛一隻猴媽媽爬牆回頭看見猴寶寶爬不上去，就一把把牠揣在懷中，到了另個屋頂）。

當然，我對猴子是有恐懼感的（因為從瓦拉那西到達藍沙拉，被猴子恐嚇過不少次），但此時我按耐住驚慌（畢竟我在籠子裡嘛，再糟牠們也只能隔著鐵網吼叫），坐在窗前（東面窗比較精彩，看來是猴兒的主要幹道），耳邊傳來「唰！唰！」風箏聲響（和 Bob Marley，我只有心情輕鬆時能聽雷鬼）。我想我喜歡花果山（剛剛已經測試過熱水，洗掉一星期的衣裳，本來想拿去天台曬，不過才走到通往天台的門前，已經看見小猴們抓著韓國人的圍巾盪鞦韆），即將入夜，天空色彩變得很溫柔，褪除掉白日炎熱（現在日溫已經攀升到三十度，但夜間會陡降十度以上），我等待停電時間過去（是的，花果山沒有發電機，所以有著相同的停電規定）。

花果山一樓是間餐廳，有著不怎麼樣的廚藝，卻十分便宜的價位（相較於其他給背包客吃得地方），連礦泉水都少別人一元，已經連續三日我發現不錯的停留點，先是 momo corner（席爾已經離開瓦拉那西，所以 momo corner是我的地盤啦）。Lotus Lounge，前年跟媽媽有去過一次，現在再去發現真是個沙漠中的綠洲，有著寬敞又迎風的平台，舒適藤椅不擁擠的餐桌，以及超高價位抑制了許多觀光客（哈哈，是的， Veg momo 一份居然要價INR 80，Shiva Cafe 的是INR 55，momo corner的是 INR 40 ），我在Lotus Lounge不知不覺就待上四小時，太舒服了，看書、做功課、寫日記，而且，他們的員工全部都是西藏人。

噯，櫃台裡的西藏媽媽在我結帳時，偷偷問了一下：「妳是西藏人嗎？」厚喔喔！我還以為我膨脹圓腫的臉已經到處被認成韓國人，原來還是有機會假裝西藏人呀。

總之發現這些餐廳後，我一直盤算著怎麼安排兩餐（恩，大概都只吃兩餐，第三餐通常是水果）。

今天過著充實又平穩，也許陣痛期終於度過，走在河壇邊不再被年輕印度男孩的語言調戲而生氣，對於攤販「朋友」們的問候，也意興闌珊回應和拒絕。

不過，

今天早上我去找 Nanain。

昨天傍晚散步時，遇見 Nanain，她請我坐在階梯上，砰砰砰的爬回家拿禮物，是的，禮物，她真的準備了個禮物給我。

於是出乎意料，一包不算小的紙包裹，上面畫圖又簽上 Nanain。我打開，裡面是一張貼紙、一對耳環、一隻膠水和一個髮夾。

耳環很漂亮，但是我戴不上去，我跟 Nanain說妳留著吧，妳戴很漂亮。但她很堅持那是給我的禮物。她小心翼翼撕下一張貼紙，貼上我的額頭。

「那麼，明天我帶禮物給妳。」我對她說。

「十點，這個階梯。」

於是今天我背著吉他走到相約的河壇。

她仍在賣著花，看到我靠了過來，有時候她很開心，有時候，像今天，她表情有些低落。

「今天好嗎？Nanain。」

她點點頭。

「唱歌嗎？Nanain」

「妳唱。」她說。

但這一唱可非同小可，果然開始吸引人群聚集，兒童小販、大人小販、無聊的當地人，和印度與外籍觀光客。

有個印度人拿了相機就要拍（跟三年前一樣，我在茶鋪唱歌簡直像世界奇觀一樣，印度觀光客會要求合照，但更多的，他們不問就直接在大白天用閃光燈閃瞎我的眼睛），人越聚越多，Nanain 小聲對我說：「妳叫他們離開啦。」

於是我唱完一首歌，就很客氣的請大家離開，大部分人也都很識相，但有三位老人卻現在才從人群外圍擠近。三個老人有著一樣黝黑的臉孔，穿著Lungi，嘰哩咕嚕的，一個老人開口說道。我問 Nanain 他說甚麼，她回答，他們希望聽妳唱歌。「那我要唱嗎？」Nanain點點頭，所以我又唱了一小段，唱完以後，三位老人嘰哩咕嚕說了些甚麼，然後雙手合十向我道謝。

「他們說很好聽，還有謝謝妳。」

不過無論如何我只要拿著吉他，就有太多的行人會停下探聽，於是 Nanain 提議：「去我家好不好」。

我想一想，就收起吉他跟她爬起樓梯。

Nanain的家很小，但仍然比我想像中好很多，圍著小小狹窄透光的天井（真的是井了），房間像山洞一樣黑暗，Nanain說：「我們去表姐家」，那是一間三層樓的泥土樓房，在二樓天台，Nanain的大表姐正在切菜，而二表姐則幫剛洗完澡的小孩，抹上一層黃澄澄的油。

在那裡我唱了歌，孩子們都手舞足蹈的。

離開時，我也給了Nanain一個小禮物，我的Burt`s Bee護唇膏（天知道我這次出門居然帶了四條不同的護唇膏），和一個花髮夾（當初看很漂亮買，結果從來沒用過，因為太花啦）。

我告訴她，如果妳遇到喜歡的人，妳不要欺騙他們，因為如果妳不欺騙他們，他們才能成為妳的朋友。

Nanain 邀請我後天去她家吃飯，她說：「我會叫媽媽做 Gobi。」（因為今天到表姐家時，看到正在洗花椰菜，大喊 Gobi，我說我知道花椰菜叫做 Gobi，因為我喜歡吃花椰菜）

其實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去吃飯，就衛生和安全考量，好像不會太有問題，不過，誰知道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