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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鼓聲揚起,島嶼的溼熱似乎反襯起記憶中那山谷中的乾冷..... 我做了一個夢,用夢回到足跡曾經躊躇的角落,記憶是開瓶就必須一飲而盡的好酒,在睜眼闔眼中,我仍然能夠聽見那段旋律,聞見炭火煮茶的濃郁氣味,我仍然

  在那裡。

  07年,冬季搖晃著即將消逝的尾巴,用力一擺掃過在那山谷中住上一個月的我,日子不長,但以流浪的頻率來說,足以在生命中留下一塊印記。日夜我出入 Moon Stay ,它是一間以公社形式經營的民宿,所有人都是聽說再聽說,才會尋到這裡。那是一條沒落的嬉痞街,三十年前有過它的輝煌年代,那些逃離嚴峻現實的花男孩/女孩們,踏遍了這寧靜山谷的每個角落,最後在這裡築起自己的王國,幻想裡他們永遠美麗,永遠懂得愛與和平的真諦。

  三十年過去,王國沒有倒塌,即便所有的臣民都已遷離,但城市活著,繁衍了他們曾經存在的事實,從整個山城所販賣如小丑般奇異的服飾裡,我們窺見那段歷史,是如此巨大卻輕盈的腳步,這是一個魔幻寫實的情境,有著金髮碧眼的白人嬉痞們,六零年代在瞬間裡遷入這山間悠然神祕的國度,然後數十年中,緩緩凋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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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而 Moon Stay ,就是沿著那條臍帶,蜿蜒存活下來.....

  在街邊,它有著一般山城民宅可見的外觀,就是蒙上塵土,但稍微可辨識曾經雕琢過的華美木飾,它曖曖隱藏在角落,甚至沒有門面,第一次爬上樓梯推開門時,我真的以為自己是硬闖入當地人家,直到我發現每個走進門的人,其實臉上都帶著一臉驚恐的表情......


 
  那男孩,每天早上準時八點,在踏出響亮的爬樓梯腳步後,就會放起那首歌,

  一首我無法覆述,但未能遺忘的歌。

  每天早上,當我睜開眼,無所謂掙扎與否的,或許是那段旋律開頭的鼓聲叫醒我,但更有可能是窗台上的鴿子,牠們是離我這麼近,咫尺之間那咕咕呼嚕聲鑽進我腦袋,抬頭,冰冷空氣中總是有幾對灰色羽翼抖動著。牠們踩踏奇怪的舞步,扭轉著頭頸,羽毛灰暗到讓我不確定是天色未亮,還是城市太髒,牠們將一輩子與這種黯淡共處。

  當時的我總必須花上一陣時間,才習慣確定醒過來的自己。觸摸身體,溫暖的,確認這是活了二十幾年的那張軀殼,縮在蔚藍色睡袋中,我被那段旋律牽引著, Moon Stay 即將甦醒,我知道這棟顫顫巍巍的老舊房子,塞滿各式奇異的人。



P1180108.jpg   昨天 Solar 離開了,他是我遇見的第一個牙買加人,也可能是最後一個。

  挪威女孩還沒告訴我名字,但我們花了一下午在她房裡聽著電台頭(Radiohead),她展示部份作品的相片(來自藝術學院),但我只是用就近依著她的機會,細數她臉上、耳邊...無數個閃耀著挑釁意味的環孔。





  那首歌,或是那個房子,在離開尼泊爾後,我只見過一次,

  就是上個星期,在夢裡....

  當我夢見它的時候,還沒想起來這就是我試著尋找蛛絲馬跡的旋律。
在夢中 Moon Stay 還活著,用它咿呀作響的木造結構,依然吞嚥著旅人的疑惑,依然,稍嫌慘澹的,倚在鬧街邊,嘿,說不定 Sagar 仍然習慣蹲站在天台上,他俯視街景,彷彿自己是頹圮城市的王,他只是個十七歲的尼泊爾男孩,少了在民宿裡打工容易染上的油腔滑調, Sagar 是我們唯一能夠信任的夥伴,他喜歡陳述歷史,在他的理解中,這城市屬於王室風雲的華麗過去,抵不上三十年來嬉痞間一則又一則不可思議的故事, Sagar 喜歡追蹤 Mike ,那在這山谷已經住上半輩子的老嬉痞.... 他喜歡指著說「看,是 Mike ,他在那一年從美國來到這裡,已經在加德滿都住了三十年.....」, Sagar 喜歡看到新來旅者臉上又驚又喜的表情,這包括偶爾他會在溼冷的清晨,端出香濃的奶茶.....

  是的,這城市有無數種人生存著,雖然不如紐約巴黎的繁雜富麗,但每一步踏上石板的鏗鏘聲,都是承載著無數的悔恨或欣喜,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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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連月乾旱的冬日,那山谷仍然缺水,房子裡的男孩們,總是一早就走到附近的水塘提水。有次缺的嚴重,我們一夥人乾脆直接去水塘洗澡,沁涼的水源竄流在尖叫著抹上泡沫的我們,但更令人注目的,是無數尼泊爾人圍在一旁觀看,畢竟,這群聯合國,有著不同膚色、不同特徵的老外,忽然一擁而至到水塘來洗澡,大概是千古奇觀吧。 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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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很多時候,我都會問自己難道不想念那段旅行的日子嗎?但似乎只有在特別的氣味、色彩、聲響出現時,我才會猛然被牽引回那段時光,對我而言,旅行不是為了逃離或前往什麼,它真的就只是,在那裡,發生著......

  因為那樣發生著,因此發生的當下才是最重要的時刻,關於回憶,我享受它,但並不沈溺.....而這些年所有累積的情感與情緒,就這麼擁有恰當溼度與溫度地,發酵在往後生命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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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undic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